“同伴压力”,对你来说,可能是个新名词。可是当周围所有人都说国王穿着新衣服的时候,你有勇气说出他是裸体的真相吗?当所有同学都认为讨老师喜欢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的孩子有勇气认为老师的喜欢不是那么重要吗?
许多时候,活在比较、妥协、攀比中的父母告诉孩子:“妈妈其实和你一样,也在别人的认同里寻找答案”,我们害怕孩子被为难,被孤立,被拒绝,所以选择顺从潮流,尽管我们知道这未必对;其实我们父母正是那害怕被为难、被孤立、被拒绝而选择默认让步的迷失者。
同伴压力是一生的征战
同伴压力(Peerpressure)是一个恼人一生的话题。对3岁的孩子,它是因小伙伴都有托马斯火车、自己却没有而带来的懊恼;对6岁的孩子,它是坐在一群每日以花生酱果酱面包为午餐的孩子中间,开始讨厌自己便当盒里的中餐;对9岁的孩子,它是渴望加入人脚一双的UGG(起源于1978年南加州海滩的美国高端时尚生活方式的国际知名品牌)的群体,虽然里面包裹的是汗臭的双脚;
对11岁的孩子,它有可能是对于加入学校餐厅里最受欢迎的一群的渴望,尽管代价是装出酷酷的样子、冷落或者甚至嘲讽自己心里喜欢的朋友。可以看得出,随着孩子们的长大,同伴压力在逐渐露出狰狞的面色,失去孩童时代近乎可爱、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放肆的表象。
对初入青春期的少年,同侪压力就已经非常令人震惊地带领你我的孩子进入到噩梦一般的选择:那就是要不要为了不被哥们儿笑话就要抽一支香烟或者大麻;是不是因为小闺密们尝过了禁果,自己也应该尝试一下和那个临班的小男生有一个私密的约会。
在以后的日子里,同伴压力最终以非常残酷和露骨的形式公然走进我们一辈子的生活,进入到人一生几乎所有的选择,在此中寻找自我认同和价值成了我们的习惯;同伴压力使得我们几乎记不得我们的选择是因为自己的实际需要或认定的价值观,还是因为仅仅是有被同伴接纳、认可和肯定的需要而产生的被动需要。
在我们的各样处境和决定中,同伴压力无所不在:女朋友的脸蛋儿,男友的家境,大学宿舍周末的派对上的咳药和乱交,朋友聚会上的毒品交易,社交圈里流行的热衷,购置新屋的大小,汽车的品牌,手上钻戒的克拉数,儿女入学大学的排名,最后以至于入土后的墓地大小和选址。同伴压力,就这样带着我们愈演愈烈地落入一个需要和价值的迷失,带我们不知不觉中忘记我们到底是谁,到底要什么。
女儿上学前我和她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同伴压力
9年前女儿走进学前班,我和她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同伴压力。那时,四岁半的孩子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词语,但是我非常认真地告诉她,从今天起,她所面临的世界里一直将要有这样一种挑战在她的面前——从吃的、穿的、用的、说的话、看的电视、听的音乐,一直到所信的神,她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会被暴露在这样的压力之下。
孩子带回来的挑战实实在在:上学的第一天就有小朋友指点她的肤色和眼睛颜色,让女儿伤心地抱着绿眼睛的德国娃娃羡慕了好久;随后有人开始当面嘲笑她用木头棍子吃饭,吃的东西怪怪的;小朋友们每个人都擦指甲油,各种颜色的,很漂亮,只有她没有;
大家都看一个很时髦的电视剧,学里面女孩子的说话很酷的态度和不那么好听的措辞,她却没看过;大家都穿一种款式和牌子的绒衣,没有的她不入流;女孩子们合伙来嘲笑和欺负一个身体肥胖的小姑娘,女儿因为跟她做朋友而被孤立。
我和孩子谈过种族的敏感话题,告诉她神创造的美好心意,关于不同的彼此尊重和相爱、以及每个人在神眼中的宝贵。每一次,我都要回到同伴压力的角度里。我告诉她神所赐给她的白里透粉的指甲足够漂亮,她不需要为了和别人一样把上帝给她的美好遮盖住;她的中国饭和筷子的确和大家不一样,但是若是我们觉得健康和宜用,我们可以不为讨好别人来放弃。
我陪着女儿一起看那些迪士尼的电视剧,看过之后和她一起讨论,引导她看见里面所用的态度和词语并不够好,不合上帝的教导,让她心甘情愿地不随从;我鼓励她勇敢地发出声音,保护因为肥胖受到歧视的朋友,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的杰作。
8岁的孩子都买150美元的鞋子,你敢不敢说不?
无论什么事情,谈到最后我都要对她说:“凡事都可以做,却不都对你有益处。妈妈现在陪你走每一步,看每一件事情,是想教给你重要的原则:如果是对的,好的、美善的,不需要为着迎合别人、为着被人接受去改变。
因为你只需要在意你在上帝眼中是不是好的。因为你是上帝完美的创造,唯有他的心意对你最为宝贵;人都不完全,唯有上帝是完全的。妈妈现在会一直帮助你、支持你,为的是有一天你离开妈妈爸爸的时候,有人对你说‘来和我们做这个’、‘来,我们一起做那个’的时候,你可以有辨别、更有能力勇敢地说‘不!’”
三年级时,女儿班上的小朋友几乎人脚一双UGG的靴子。女儿回到家和我商量,也想买一双。我很直接地回答她:“妈妈觉得8岁的小朋友穿一双150美元的鞋,半年之后脚长大了就浪费了,没有这个必要。”
女儿很乖,没有说什么。第二年秋末的时候,她又来和我商量棉靴的事情。我问她:“你真的觉得UGG很好看吗?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别人都有一双,你也想要呢?”女儿想了一阵,轻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还暖和。”
我于是接着问她,“如果现在有这样一双金色的小皮棉靴,里面是羊毛毡子的,也非常暖和,你觉得哪双更好看些?”女儿偷偷地看着我手中的童装杂志,想了很久,说“其实,是那双金色的更好看些。”
于是我说,“如果这样,妈妈劝你买自己觉得又暖和又好看的。”女儿最后选择了那双金色的小棉靴。第三年的冬天,丈夫提醒我孩子在UGG上学的功课已经学了两年了,表现不错,这次可以给她机会自己选择一下。
我于是买来一双UGG和一双Costco自产的澳洲羔羊皮的靴子。两双颜色和样式都差不多,材质也一样。女儿放学回家,看到两双靴子,兴奋地试穿了半天。最后,小姑娘看见了鞋盒上面的价钱,一双149美元,一双39.99美元。
第二天的清晨,女儿从楼上抱下一个盒子,脚上穿了一双新鞋。她告诉我说,“妈妈,两双鞋一样暖和,样子也一样,就差了三个字UGG。我觉得一个字要快30美元呢,用不着。你把UGG退了吧。”
我心里好兴奋,倒是疼女儿的爸爸心里一直嘀咕,担心孩子穿到学校被朋友嘲笑成穿“假名牌”,后果不堪设想。谁知第二天下学,女儿回来兴奋地告诉我,因为她的“勇敢”,年级里另一个妈妈坚持不买UGG的美国女孩子当天晚上就要去Costco买一双一样的,说好和女儿明天一起穿到学校。
六年的小学生活,女儿成了一个内心勇敢的孩子:她流过许多的眼泪,但是她在祷告里、在上帝的话语里,一路笃定地走过来。
这个年级里唯一的亚裔女孩快乐地吃着中餐午饭,并把中餐带入了学校的课堂文化交流活动,使得一些美国孩子开始向她换取午餐,还有妈妈打来电话询问女儿的饭食是如何预备的;她没有畏惧地守护着她那因为体胖而被嘲笑的朋友,因为她认定神看中人的心,而不是外表;
她不再为小伙伴的指甲油困扰,因为她相信神给她的干干净净、白里透粉的指甲非常漂亮;她坚持读着自己喜欢的书,看着自己喜欢的电视,穿着自己认为美的衣服,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爱着自己为之陶醉的古典音乐,让越来越多的孩子从嘲笑她到欣赏、喜欢、羡慕她的自信和坚持。
同伴压力,也是父母生命中的软弱
其实说到同伴压力,每一位父母都会感到这种来自同龄人的压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所产生的影响力,积极的和负面的,都很清晰。
事实上,许多时候,最先选择放弃面对、而采取妥协的并不是孩子,而是父母自己。那是因为,这种同伴压力其实远远超出了孩子和青少年成长的世界;它正是我们为人父母的许多人自己生命中的软弱,正是我们一生中众多坎坷与羁绊的祸首。
当孩子们最初睁着惶恐的眼睛,把对于同伴压力的恐惧带到我们面前时,他们是在问我们一个非常具有生命意义的话题。是的,孩子们在我们的眼睛里寻找答案,“妈妈,我该和谁认同?我该讨谁的喜悦?我的被接纳应该从哪里来?”
许多时候,是活在世界的比较、妥协、甚至攀比中的我们告诉孩子:“妈妈其实和你一样,也在人的认同里寻找答案”或甚至“你应该向同伴压力低头和让步。”因为我们害怕孩子被为难,被挑战,被孤立,被拒绝,所以我们选择默认和让步,顺从潮流,尽管我们知道许多未必是对的和好的;其实我们自己正是那害怕被为难、被挑战、被孤立、被拒绝而选择默认和让步的迷失者。
有一位属灵的长者曾经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做妈妈的不去教你们的女儿如何穿着打扮合宜,等到孩子跟着她的朋友们学,露着肚脐儿、穿着洞洞回家见你的时候,你不要发脾气怪孩子哟!”
许多时候,我们的孩子从来没有从我们这里领受过建设性的教导,告诉他们在那些事上我们应当和什么认同;相反,我们给了孩子不惜原则而随众、让步的许可。然而当他们在大的事情上失去了方向时,我们常常指责孩子没有是非分辨的心,不能抵挡住诱惑,而忘记了我们为人父母在教养上的错误与亏欠。
其实,在小的点滴事情上不敢坚持的孩子,当中学和大学里的吸毒、酗酒、乱性都摆在他们面前时,孩子如何能够成为战胜同伴压力的勇敢的人呢?因为孩子们长大成人、走进社会时,面对同伴压力最终必将成为他们一生的征战:我这样做是因为别人都赞美和看中这些吗?我是盼望得着别人的高看和赞美才去做这些吗?我需要放弃我知道的当行的义,因为我周围的人都不这样做吗?我需要因为别人都有这些,我也要拥有,才可以觉得有成就和被认可吗?
今天,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的中学校园,每一天都有极富政治性的群体结合与解体在悄悄进行着。哪一张餐桌是你今天就餐的地方,取决于你属于哪一个人群。“你受欢迎吗?(Areyoupopular?)”成为青春期初期的孩子们社交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参照系数:它显明你在这个政治结构中的地位,显示着你在社会中被认同、被接纳的程度,从而判断着你在同龄人群中的自我价值。
换取这种地位、程度与自我价值的常常是孩子们当有的价值认同与坚持;正是对这种地位、程度和自我价值的渴望诱惑和逼迫着孩子们放弃持守从小所知道的或多或少的、美善甚至是合神心意的事。这样的选择归根结底很多是因为孩子们没有被教导、被鼓励操练:我们的被接纳乃是从上帝而来。
这样的政治关系,悄然延伸着,从少年进入到成年人的语境里,继续以更大的力量定义着我们人生的价值和道路。
仔细想来,当我们为孩子的迷失责怪社会和环境时,我们忘记我们自己的责任:其实是我们从来没有正视孩子们从幼年一路而来的自我价值认同的寻找和需求;是我们自己在不断的保护与让步中鼓励孩子妥协,将自己的价值定睛在被同伴接纳上;是我们从来没有双眼正视孩子们的明眸,将我们所信的尽心尽意地告诉他们、并切身地带领他们去操练这样一个真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美好宝贵的创造,唯有讨神的喜悦、行在上帝的心意里,我们的自我价值认同才清晰,自信才有根基。